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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do;伯父,您老人家果然老当益壮,才一会功夫就已经是城郊之遥。这要是白天里车水马龙,在下估计就跟不上您了。&rdo;
晴朗的男声没有丝毫喘气的迹象,平稳地如同是坐着轿子来的。虽然这番话说得谦虚得太过,但其中的讨好之意兰花爸却是听出来了。
本来已经转身的兰花爸身形一顿,双瞳一缩,缓缓地重新回头,看着已经站在他跟前的云梓焱。
他虽然未曾使尽全力,但以他的速度,就算是一流的武者跟来,也断然不可能连心跳都无一丝一毫的变化。
这小子,如深潭般不可测。仿佛闲庭散步,无论气息,心跳,甚至血液的流动,都与方才在兰花家里从地上坐起来的时候一般无二。
&ldo;小子,你藏得很深。&rdo;兰花爸的声音低沉,颇有种廉颇老矣的慨叹。
&ldo;伯父,您老人家藏得更深,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二十年来都一无所知。&rdo;云梓焱淡淡道。
想到兰花一直担心孤身一人的老父在乡下照顾不好自己,或因为年老身残受人欺负,云梓焱心里便有轻微的愤愤不平。兰花哪里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,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强悍武者。
云梓焱言语中的不平之气兰花爸如何听不出来,苦笑一声,微微侧身,声音沉缓,&ldo;你可知道,我为何要藏?&rdo;
云魔神撇撇嘴,轻叹一声,&ldo;还能有谁,自然是为了兰花。&rdo;
&ldo;不错!&rdo;兰花爸面向深潭,一脸的络腮胡子微微抖动,极度压抑着的情绪犹如风雨欲来的天空,沉闷幽暗得叫人一颗心鼓动不止,他暗哑出声,&ldo;我藏,是因我的承诺,我的女儿!&rdo;
兰花爸面朝的那面如镜深潭,随着&ldo;我的女儿&rdo;四个字落地铿锵,竟骤地泛起一个不小的波浪,偌大的涟漪瞬间泛开。
云梓焱那从来古井无波的心猛地一跳,不是因为兰花爸话音中蕴藏的内力影响,而是这一字一顿的&ldo;我的女儿&rdo;四个字,兰花爸说得有些生硬生疏,却偏偏给人一个感觉,他是掏尽了所有心肺的力量和情感而喊出了这四个字。
浓浓的心疼,怜爱,愧疚,悲痛,自责,却由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,这历尽沧桑起伏而压抑暗哑的声音,表达得淋漓尽致。
他从未像其他父亲一样亲昵地喊着女儿的小名,从未像其他父亲一样仁慈地将哭鼻子的女儿拥入怀中。
可自兰花离开家的每一天傍晚,他都会拖着腿,一个人走到那村道的出口处,眺望着那黄土泥泞,看不到尽头的村路,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,&ldo;我的女儿今天可好,可开心,可受欺负了?&rdo;
这四个字他在心里叫唤了好多年,今天说出口时,才知道这份爱女之情,磅礴澎湃得让他一颗心几欲跳出胸腔。
父爱如山,沉默,笨拙,可当任何恶劣危险的天气来到之时,他却愿意在他身上挖一个深洞,让你躲风避雨。
兰花爸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转头看着云梓焱,&ldo;你知道像我们这类人,为家族,为权势,为功名,为武道,可以不计代价,不择手段,即便你能保持一心正义凛然,却依旧免不了手染血腥,伤人夺命。&rdo;
兰花爸的眼神一暗,&ldo;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同样过上这样的日子。我和然儿唯一的掌上明珠,她值得更好的生活,恬淡,自由,平安,快乐!&rdo;
&ldo;可兰花,偏偏不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个。&rdo;云梓焱接着道。
&ldo;没错,&rdo;兰花爸的眼中迸she出浓浓的自豪,&ldo;秉承了她娘亲的天赋,还有我对武学的悟性,我的女儿注定不平凡。&rdo;
眼中的光芒一闪而没,兰花爸挺直绷紧的身子似乎一下松懈了下来,&ldo;从小我就知道她身具异能,我甚至不惜耗费功力和方法拖延她的觉醒和自主修炼。除了教她挥刀,我从未教过她任何心法招式,可尽管这样,阴差阳错之下她还是进了古门。&rdo;
轻叹一声,兰花爸继续道:&ldo;我悄悄来过几次,甚至出手搞砸了兰花参与的任务,希望古门能够将她踢出去,让她回到以前普普通通的生活,可,&rdo;兰花爸苦笑,&ldo;我这女儿着实招人喜欢,明明在古门是无所作为的累赘,偏偏那些个王八蛋都与她亲近得很。&rdo;
云梓焱摇摇头,一声叹息,&ldo;你人不在江湖,你的心却在江湖。你做出的所有决定,都是一个江湖人会做的决定,而非一个普通父亲的选择。你自认为父亲当扛下所有苦痛压力,可在我眼里,你却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。&rdo;
顿了顿,云梓焱盯着兰花爸那闪过一丝茫然的脸,&ldo;兰花有权利知道你和你妻子的过去,身份,甚至是你们的选择,坎坷。兰花更有权力选择她想过的生活。你认为你隐藏一切是为了保护她,你可曾想过你的疏离淡漠正正是兰花不安悲哀的源头。你认为她须过你为她选择的生活,你又可曾想过或者在兰花的心里,与自己的父亲并肩作战,分甘同味才是最幸福的事情。&rdo;
云梓焱的质问让兰花爸的脸凛冽了起来,怒喝一声,&ldo;你懂什么?妻亡身残,这就是我的结果,兰花她能做什么?就算能,我也不准!&rdo;
兰花爸猛吸几口气,暴怒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,一瞬不瞬地盯着云梓焱,&ldo;小子,我问你一个问题,你老实回答。&rdo;
面对兰花爸几近无常的态度,云梓焱一直从容不迫,&ldo;伯父请讲。&rdo;
兰花爸的声音很慢很坚定,&ldo;我知道你的修为不错。我也不在乎你的师承身份过去,因为我女儿真心喜欢你。我只问你一句,如果让你和我的女儿从此归隐山田,平凡度日,你可愿意?&rdo;
没有丝毫的犹豫停顿,云梓焱脱口而出,&ldo;我愿意。&rdo;
云梓焱的声音依旧云淡风轻,&ldo;娇妻相伴,儿女绕膝,闲来无事打打猎,钓钓鱼,喝喝茶,看看书,悠哉乐哉。如果这是兰花的选择,而非形势所迫,我十分乐意。&rdo;
就在兰花爸脸色一松之时,云梓焱顿了顿,&ldo;可是。&rdo;
云梓焱的两个字让兰花爸的脸瞬间难看了起来,隐隐有怒火狠戾。
果然,如此年轻功力便这般惊人的男子,如何愿意甘于平庸,糊涂度日。兰花爸的胸膛一鼓一沉,他在云梓焱这样的年龄,正是最叱咤风云,意气风发的时刻。
云梓焱的脸色随着话语中的转折微微冷凝,直视着兰花爸那渐怒的双眸,声音清冷,&ldo;这种日子若是过得像伯父这般东躲西藏,忧虑重重,那就免了。我云梓焱绝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过得如此委屈。&rdo;
咧嘴一笑,可声音却与暖暖的笑容截然相反,冷厉如冰,&ldo;我不介意,在我们一家人过这样舒心的生活前,先将任何能够威胁伤害到兰花的人杀光屠尽!&rdo;
最后四个字,云梓焱毫不掩饰自己浓浓的杀意。
杀心如箭,让兰花爸的身子难以自控地微微一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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