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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(第1页)

只是刚一转身,叶锦城突然觉得心口燃起一丝灼热,像是以前在藏剑山庄铸剑时,融化的火墨滴在皮肤上的感觉,辣和尖锐的痛楚交织在一起。叶锦城脸色一变。

又发作了。

叶锦城背对陆明烛,紧走两步想要赶回屋子里去,可是还未容他跨出第三步,那股灼痛已经在胸口里张牙舞爪地蔓延开来,极细的痛的长线像从胸口伸出的触手,又像是冰冷的细细的蛇身,信子吐着火辣辣的毒液,在四肢百骸里扭动着,一层层钻入身体更深的地方。叶锦城勉强向前又挪了半步,终于觉得眼前一黑,双膝不由自主地跪坐下去。

陆明烛听见响声不由得回头,转头看见叶锦城已经跪坐在地,全身蜷缩着颤抖。

&ldo;锦城?&rdo;陆明烛赶紧扔了手里的东西走上前去,指尖才挨上叶锦城的肩膀,就见叶锦城一阵病态的痉挛,虚浮地撑起两手蜷着慢慢坐在了地上,他扎成一束的黑亮长发随着动作从后背滑落,扫在身前,随着他难以抑制的抽搐动作簌簌颤动。

&ldo;别动……呃……别动我!没……事的,别‐‐&rdo;

一阵忙乱之后叶锦城总算逐渐平复下来,陆明烛却睡不着了,屋子里灭了灯,两人在黑暗中都没说话,但是从叶锦城蜷缩着的姿势陆明烛能知道他并没有睡着。

&ldo;……你方才……到底怎么了?&rdo;

黑暗中叶锦城背对着他,沉默了好一会儿,陆明烛才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窗根下传来的单调虫鸣。

&ldo;没有什么,宿疾罢了。看了好多年,郎中们也都瞧不出。不要担心,偶尔会这样发作,痛一阵就好,不碍事。&rdo;

陆明烛觉得不对,兀自敛起了眉道:&ldo;怎么会?上回那位万花谷来的白先生也给你看过,我并没听他说你有这个病,若是发作起来这样严重,他怎么可能不提醒我知道?&rdo;

黑暗中叶锦城笑了,笑着笑着咳嗽了两声,那咳嗽听在耳朵里十分遥远,陆明烛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先前耳鬓厮磨时火热的感觉,那时的距离是那样近,一丝fèng隙也没有,他愣了一愣,正觉得面颊上有些发热,就听叶锦城边咳边笑道:&ldo;那个庸医,就算看出来又能怎样?再说了……咳,他要是能看得出来,那才是天大的笑话。&rdo;

&ldo;你胡说什么?当我没长眼睛?&rdo;陆明烛哼了一声,&ldo;白先生医术高明,你只当我看不出来?&rdo;

&ldo;好烦,能不能不提他?&rdo;叶锦城不耐烦地动弹了一下。

陆明烛早就觉察出白竹与叶锦城之间不太对付,两人只要一对上,就像是宿敌间碰面一样拧成一股微妙的暗涌,冰面平静,实则底下滔天波动。尽管白竹比叶锦城大了足足十来岁,又是叶锦城师父的朋友,可在叶锦城那里,陆明烛发现他从没有对白竹表露出一点点的尊敬意味,可二人又不像有仇的模样。陆明烛暗自揣度,也想不出个所以然,只能认为二人纯粹的脾气不对盘罢了。叶锦城不想说话的模样,陆明烛便也不再多说,沉默了片刻道:&ldo;睡吧。&rdo;

叶锦城却突然道:&ldo;我昨天去工地瞧过了,离完工也不远了。&rdo;

&ldo;嗯。&rdo;陆明烛道,&ldo;不出两个月。&rdo;

叶锦城突然翻了个身,面对着陆明烛,一只手伸出来搭在他腰上,撒娇似的蹭过来。陆明烛嫌热,下意识地往外面挪,可叶锦城贴着蹭过来,无奈只好任由他抱着。

&ldo;明烛,你中原话说得这样好,来了中原多久了?&rdo;

&ldo;我?&rdo;陆明烛愣了一下,沉默了一刻才道,&ldo;……开元十七年。&rdo;

叶锦城没忍住,嗤地一声笑了出来。&ldo;啊,&rdo;他像是已经彻底缓过劲来,干脆双臂支撑着上半身趴着凑了过来,陆明烛瞧见他的眼睛微弱地闪着光,&ldo;七年前?七年前你才十五岁吧?真是厉害啊,啧,&rdo;他摇着头,笑得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,&ldo;七年前我还是个不懂事的,整天与一帮师弟搅得山庄里鸡飞狗跳,没少受罚。你倒是已经像模像样地做事了。不过……开元十七年……多事之秋,嗯?&rdo;他说着冲陆明烛玩味地一笑。

陆明烛顿觉尴尬。开元十七年,正是藏剑山庄第三次名剑大会。明教两位法王正是那一年上藏剑山庄强夺了碎星剑。虽然此事与十五岁的陆明烛并没任何干系,可他确实是那一年随着教中两位法王入的中原。

这光阴似箭,星月轮转,中土的日月似乎看起来没有大漠的灼热和明亮,多了几分朦胧的美丽,可无情东升西落,却一点不含糊,转眼间就已经七年飞逝。陆明烛让叶锦城这么一说,突然想起以前在教中,最喜欢在结束训练后坐在圣墓山最高的地方瞧着月亮,没有月亮的时候星河灿烂更是璀璨闪耀。虽然中原繁华,可大漠里那样干慡冷冽的夜风,对他来说逐渐酿成一种久违的思念,平日里不提起,此时想来却倍感惆怅。

&ldo;好了好了,瞧你那是什么模样?我开玩笑的,名剑大会的时候我才不懂什么,就算懂,我也懒得记那些仇。&rdo;叶锦城笑着翻身躺下,双臂枕在颈后,歪七扭八地躺着,&ldo;什么神兵,没了就没了,技艺总是不断精进的,还怕造不出更好的?&rdo;

陆明烛道:&ldo;怎么突然又精神起来?还不快睡,当心又不舒服。&rdo;

&ldo;你怎么比我还紧张?&rdo;

陆明烛转头看了看叶锦城,一些黑发从叶锦城侧脸上散落下来,在黑暗中借着窗纱透进来的星光乌黑发亮的煞是好看。

&ldo;活得好好的,就要珍惜。&rdo;陆明烛突然开口,&ldo;我们这样的江湖中人,谁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事。&rdo;

叶锦城闻言震了一下,也转头看陆明烛,两人的眼神正巧对上,却胶着着各自沉默。

&ldo;……你……你今天先前就不大对劲,明烛,到底怎么了?&rdo;

&ldo;没什么,我说了,我也不清楚。&rdo;陆明烛摇头,&ldo;方才听你那么一说,又想起了圣墓山而已。我七年没回圣墓山了,不知道家中怎样了,也不知道留在圣墓山的师弟师妹们怎样了。&rdo;他顿了顿,&ldo;我很想他们。中原是很好,可是如今想起来,连死亡之海那样的地方都让我觉得想念。还有三生树,那是圣教最美的地方。&rdo;

叶锦城静静地听着,深黑的眼底里没什么波澜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&ldo;三生树?&rdo;

&ldo;我们那儿的人都知道这个故事,&rdo;陆明烛的声音很低,带着沉甸甸的情绪,&ldo;有位公主为了死去的情人,日日在三生树下祈祷,神明被她感动,让她的情人死而复生,但是公主化成了大漠里的沙子。&rdo;

叶锦城沉默了半晌才笑道:&ldo;这个故事可一点都不好,太悲伤了。&rdo;

陆明烛却看了他一眼。叶锦城瞧见他褐色的双眼里瞳孔微微收缩,像猫一样尖锐细长。

&ldo;何止不好,简直是胡扯。&rdo;

叶锦城没想到陆明烛这样评论自己家乡的故事,不由得一怔:&ldo;什么?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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