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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(第1页)

姜银瓶小狗一样追在他身后:&ldo;娘娘,您身子好些了吗?您都能起了,是好些了吧?&rdo;

前头的人脚步未停,走到软榻边坐下,斜斜靠在迎枕上。黑暗中,姜银瓶完全看不清他的神情,只听他幽怨柔弱地唤了一声:&ldo;还疼呢。&rdo;

这三个字毫无诚意。姜银瓶撇了撇嘴,走到灯枝边上点了一两盏油灯,大殿亮起一角,她回头,谢显倚在榻上,一只手撑着头,笑看着她。姜银瓶把点心盒子提过去,又从里面拿出一碟碟精致的甜糕、坚果,还有一碗肉粥。用手探了探碗边,还是温的,她端到谢显面前:&ldo;娘娘,吃点东西吧。&rdo;

谢显看着她,不说话,也不动。姜银瓶茫然地盯着他,谢显无奈道:&ldo;本宫是病人,手上没力气。&rdo;

姜银瓶这才反应过来,可她刚拿起勺子,瓷碗便被谢显夺了过去。

她看着偷笑的谢显,疑惑:&ldo;娘娘,您不需要嫔妾喂了吗?&rdo;

&ldo;本宫还没这么无能。&rdo;

&ldo;那您还撒娇?&rdo;

他咬着调羹挑眉一笑,道:&ldo;本宫就是想看你有没有那份心。&rdo;

姜银瓶:&ldo;……&rdo;

她觉得自己有点摸清贵妃娘娘喜怒无常的性子了,这个人就和需要大人关注的恶作剧小孩一样,只要你愿意哄,哪怕只拿出个架势不做实事,他都高兴得很。但就是不能一点表现都没有,不然他准保追在你屁股后头给你捣蛋。

他小口喝着肉粥,姜银瓶便盯着他脖子上的项带看。这人好生奇怪,生了病,也不忘遮住自己的脖子。她想到了刚醒过来时,绿蝉为了让她警惕谢贵妃而跟她讲过的一个怪谈。

总所周知,谢贵妃总是戴着项带,不管春夏秋冬酷暑严寒,都不会在人面前露出脖子。传说以前有个宫女起夜,正巧看到了坐在窗前独自梳妆的贵妃,那宫女好奇驻足,瞧见贵妃缓缓取下项带,项带之下,血肉模糊,一段纤长颈脖,竟只有一点皮肉相连!

紧接着,那宫女看到贵妃抬起双手,像是摘帽子一般,把自己的脑袋从脖子上取下来,捧在手心,调转方向,拿出黛笔开始精心的在头颅上梳妆描容。无头的贵妃就就这么描啊画啊,一直到梳妆完毕,才又把那美丽的头颅重新安回脖子!安回去后,那头颅还左右转动,过了许久,苍白僵硬的五官才恢复生机……

当时姜银瓶追问之后的故事,绿蝉却说到这里就结束了。

大抵是为了响应贵妃在民间的妖妃之名,这个怪谈把贵妃塑造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妖怪,并且很为人津津乐道。但现如今,姜银瓶盯着这怪谈的主角,总觉得把头取下来化妆的贵妃,有点蠢蠢的。

&ldo;娘娘,嫔妾能问您一个问题吗?&rdo;她忍不住了。

谢显淡淡&ldo;嗯&rdo;了一声算是回应。

她道:&ldo;您为什么总要戴着那东西呢?您脖子那么长,露出来多好看呀。&rdo;

舀粥的手顿了顿,谢显抬眼,意味不明的一笑:&ldo;你想知道为什么?&rdo;

姜银瓶点点头。

沉默片刻,谢显朝她招了招手,示意她坐到跟前来。于是姜银瓶凑近了几分,看他微微侧过身,将耳下的项带往下拉了拉,露出细小排列的两个字。她没看清,正要细看,他却已经把项带拉上,倚回迎枕上,轻笑着看她。

姜银瓶虽然没看清,但她不是傻子,知道在颈部刺字,在大端意味着什么。这是黥面之刑,额头,脸颊、耳后、颈部,只要是戴罪之身,这些地方就可能会被刺上字,再用墨汁填色,让其一辈子无法摆脱屈辱。贵妃娘娘颈部刺字,这至少证明,他曾经是个囚徒!

谢显知道她想明白了,勾起唇角,悠悠道:&ldo;幽州。&rdo;

她惶然看着他。

&ldo;刺的是幽州。那是本宫被流放的地方。&rdo;谢显淡淡道。

&ldo;您?流放?!&rdo;不是她说,这位贵妃娘娘的人生经历也未免太传奇了吧!

谢显听她语气讶异惊诧,笑了笑,手掌贴在颈边,意味深长地揶揄:&ldo;本宫身上还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,不然怎么能成妖妃呢?&rdo;看她还想再问,他却不能说更多,便点了点她额头,&ldo;在这宫里,知道的秘密越多,死得越快。还是收起你那危险的好奇心吧。&rdo;

于是姜银瓶不敢再问了,揉着额头看他把那碗肉粥全部喝完。

收拾完东西,屋外陡然响起人声,谢显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,姜银瓶连忙钻到屏风后面躲好。

她从屏风镂空处往外看,进来的人竟是许久不见的黄昭仪。

她身后跟着两个太监,手中提着食盒,抬着下巴,满脸伪笑地行了个礼:&ldo;贵妃娘娘万福。&rdo;

谢显有一瞬没有说话,过了片刻才道:&ldo;什么事?&rdo;

他和姜银瓶说话时,声音已十分柔弱了,此时压着嗓子,更显得气若游丝,奄奄一息。

&ldo;嫔妾奉皇后娘娘之命,来看看您在这琼华宫过得好不好。嫔妾知道如今着琼华宫呆的不怎么舒坦,为了聊表心意,嫔妾自己也给您准备了一些东西。&rdo;她微微偏头,身后的太监们便把那食盒送上前,揭开盖子。饶是姜银瓶隔得有些距离,仍能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。

黄昭仪道:&ldo;贵妃娘娘从前山珍海味吃惯了,不知这些酸菜干馍能否下咽呢。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,您如今落到这个地步,有得吃就已经不错了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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